他生性淡漠,父母欠一尺,他一定会夺十丈,不会去顾及什么生养恩。
可这不适用于别人。
他有想过姜海吟会知道,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而且一下子就猜到,这是他在自导自演。
只是不清楚,她究竟猜到了多少。
突然之间,邹言的心中升起些名叫胆怯的情绪,他能感受到女人近在咫尺的视线,却迟迟不敢回望。
他害怕,从中看到厌恶和憎恨。
他是不是,又做错了
可他一点也不后悔,那种人渣父亲,就该落得这样的下场,其实在他看来,还远远不够……
终于,邹言受不了这种无止尽的沉寂,抬眼看了过去。
谁知,看到一张爬满泪水的脸。
眼眶红红的,泪珠一串接着一串的往下掉,却没有半点声音。
他的心脏顿时像被人狠抓了一把,不顾腹部的疼痛,支撑着坐起身,慌张又冷硬地说道:两个小时之前,警方刚派人来过,故意伤害罪已经构成,没办法再翻供撤销,但……咳,可以从烧伤入手,申请保外就医……
圆眸一眨,更多的泪水涌了出来。
苍白的指尖攥紧床单,邹言咬着牙根,再次妥协:咳……去拿张纸过来,我现在就给你写一份谅解书。
姜海吟没动,死死盯着男人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吸了吸鼻子:之前,我一直有些奇怪,你明明看得出来我爸他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还是愿意给他那么多钱,现在我终于想通了。
姜荣生以为我是你豢养的情人,你便将计就计,引他上钩,想在达到一定金额的时候,用敲诈勒索罪之类的罪名,送他进去。
为什么计划变了呢是你等不及……不,是姜荣生,他的确贪得无厌。她抬手擦了下眼泪,冷笑道,昨晚给他吃定心丸还不够,还要到你这边来,捞最后一笔油水,他是不是……给你看过视频了
漠然地脸色一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常,邹言垂下眼睑,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咳……如果你不想要谅解书,就离开,咳咳,我要休息了。
一定要这样吗
姜海吟嚯地站起身,望着男人避而不谈的样子,哽咽道:说着让我心死的话,又做着对我好的事,背着我解决那种人渣,帮我报仇,又担心我念着亲情会生气,宁可白挨这一刀,邹言,你总这样反反复复的,你累不累,你是不是……有病啊!
宽阔的肩头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下,他没回答,重新躺了回去,拉高被子,低哑地嗓音从被子下面传出:我要睡了。
我……
她还想说什么,病房门被拉开,走进来一群人,为首的两名保镖客气却强势:请您离开。
姜海吟看了眼病床上默不作声的男人,以及走近的医生和护士,终究闭上嘴,快步离开了医院。
站在马路边上,风一吹,脸上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