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殿外。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地等着,夜无渊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狭长冷邃的凤眸里噙满担忧紧张。皇后一脸不悦地看了看夜无渊,随后佯装关切体贴地凑到夜盛天的旁边,语气温和,“皇上,寒王妃救人还不知道要多久,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若是连皇上您都病倒了,让臣妾和皇子们怎么办?”话虽这么说,但实则她心里却只是觉得晦气。毕竟大过节的,还正值中秋,菀贵妃好端端竟然就病了,还病得这么重,简直是坏了所有人的气运!夜盛天犹豫半晌,终究觉得皇后言之有理,便看了夜无渊一眼,“寒王,你母妃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第一时间叫人来汇报给朕。”“是。”夜无渊垂眸,应下。皇后挽着夜盛天离开,夜无渊望着他们的背影,修长的指节蓦然就攥紧了。当初父皇跟母妃,也是这样形影不离,可物是人非,母妃出事后,父皇便再没有踏进栖梧殿半步了。如今再来,竟是母妃的将死之际……许是注意到夜无渊的情绪不高,少言的淑贵妃也走过来,语气温柔,眸光里还泛着心疼怜惜。“寒王,你也不必担忧,从前本宫与你母妃相处得还算不错,知道她是个大富大贵之人,定不会就这么离你而去的。”“而且,你相信自己的王妃,就应该给她更多的时间,本宫以为,她肯定是能够成功的,你也不要一直垂头丧气,安心些。”夜无渊不太想说话,但还是勉强地点头应了一声,“多谢淑贵妃关心,这里有无渊在,您也先回去休息吧。”“好。”淑贵妃不再多说,领着六皇子夫妇离开。夫妇俩担忧地看着夜无渊,本来还想上去安慰几句,淑贵妃却轻轻摇头,“现在,还是让你们三哥自己静静吧。”两人这才作罢,忧心忡忡地跟着走了。栖梧殿前除了夜无渊外,只剩下两个太医和赵嬷嬷,还有卫王夫妇几人。这时,一个宫婢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附在盛盈盈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原来是晨儿在宫里待不住,吵着嚷着要回王府,把嬷嬷搞得根本没法应对。盛盈盈轻蹙眉头有几分不悦,虽然她也不想久留,可心里终究还是心疼夜无渊的,没想到……她朝夜无渊走过去,眼眸温柔似水,温声道,“三弟,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好受,但贵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她从小待我都很好,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意想不到,心里更是难受得紧,不过晨儿他还小,在宫里待得不习惯,刚才宫婢还来找我,说是他哭着要找娘亲。”“我为了晨儿只能先行一步了,你不会介意吧?”夜无渊面无表情,“卫王妃请便。”盛盈盈见他完全没有心情说话,心头沉了沉,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快步回到夜凌风身边,“晨儿要回王府,王爷,我们走吧。”她拽了拽他的衣袖,却发现夜凌风根本纹丝不动,眼神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栖梧殿大门。“王爷?”盛盈盈耐着性子又喊了一声,夜凌风这才冷冰冰地瞪着她,“本王要在这里等着,你要回,便先带着晨儿回去吧。”他并非为了夜无渊留下,而是为了菀贵妃。犹记得当初他幼年愚笨,被母后逼着拼了命地努力,想要博得父皇喜爱。有一次他受伤了,实在难受得很,便哭着找到了母后,谁曾想,母后竟然没有丝毫心疼,反倒严肃地看着他,语气里满是责备。“你身为本宫的孩子,原本就应该鹤立鸡群,但你看看你现在的德行,哪里有半点你父皇当年的模样?!”“这么点伤就哭得死去活来,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他顿时不敢再哭了,抹着眼泪狂奔出寝殿,跑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偷偷躲着难过。可就在这时,一个极为美丽的女人朝他伸出手,言语之间都是关切心疼,“二皇子怎么在这里?不如到本宫的栖梧殿去,本宫让人给你做点好吃的?”由于母后的教导过于严厉,平日里,他都不怎么离开寝殿,更别提见到别的妃嫔和皇子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菀贵妃的笑容就像有魔力似的,那瞬间他似乎都没那么疼了,愣愣点点头,鬼使神差地跟着她回了栖梧殿。那时的夜无渊比他矮了半个头,胆小又粘人,躲在菀贵妃的身后,好奇地打量着他,又不敢真的跟他对视。在栖梧殿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母爱。温柔、体贴,从不会强迫他做不爱做的事情。自那以后,他便经常偷偷跑出寝殿去栖梧殿,找菀贵妃发泄心里的苦闷,也跟夜无渊玩耍嬉闹。菀贵妃待他如同己出,他也从小将她看作自己的另一个“母后”。而在她不幸变成活死人的这十几年里,说实话,他也痛心,也迷茫难过。虽然后来因为诸多变故,他成为了母后想让他成为的人,也跟夜无渊彻底决裂,两看相厌,但这也许是他见菀贵妃的最后一面了,他不敢走……盛盈盈难以置信地看着夜凌风,无语至极。夜无渊视他为敌,他还在这里眼巴巴地等着看别人母妃,简直脑子有病!但她也知道,夜凌风倔得跟头驴似的,今日她就算再怎么僵持,也不可能将他带走。于是盛盈盈直接道,“王爷不走,那臣妾先告退了。”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眸色变得十分嘲讽。盛念念的确是真有本事,但想要救一个躺了十几年的人,谈何容易。更何况,她十分清楚这种活死人最怕发热,一旦发热就会有各种问题,没撑住就该撒手人寰了。这就是她送给盛念念的礼物,希望盛念念好好“享受”吧!呵!夜凌风和两个太医都候在一旁焦急万分,而赵嬷嬷不停地落泪,眼里的恨意、痛苦交织在一起。她对将军府、对盛念念的恨意藏都藏不住,想起刚刚,她终究还是忍不住,来到夜无渊跟前,啜泣着道,“王爷,还请借一步说话。”夜无渊的脸色微微苍白,跟着赵嬷嬷来到一旁,赵嬷嬷也没藏着掖着,直白地开口,“王爷,老奴不明白,您为何要让一个将军府的人去救治娘娘?”“您难道忘了,盛意的手上,可都还沾染着娘娘的血啊!”夜无渊的薄唇抿紧,漆黑深邃的眼底满是挣扎。赵嬷嬷见他不开口,情绪更加激动难以控制了。“是不是那盛念念如今变美了,一肚子狐媚心思,将您骗的连仇恨都淡忘了?”“您还记得当初娘娘对您的好么?还记得娘娘是如何护着您,将您捧在手心里的么?您身为娘娘的独子,怎可将娘娘的血海深仇忘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