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坷拎着一颗光秃秃的人头站在官驿门口,可他看起来好像还是客客气气的样子。这个从东北边疆无事村里出来的小伙儿,粗看起来依然如过去模样。此时抓着断颈的少年,似乎和无事村那纯良少年对不上形象。若仔细看便会知道,他始终是过去模样。这颗人头来自突玉浑队伍里的那位大弥禅宗僧人,叶无坷到这第一件事就是将其斩首。这位有资格身穿白色僧衣,甚至在大弥禅宗之中地位也能排进前十的高手,被龙鳞黑线一刀斩之。刀身上最后一滴血从刀尖滴落,像是在映衬少年身上那套黑色锦衣。今日营业的不是叶部堂,不是叶寺卿。今日杀人者:叶千办。下雨天,留客天。叶无坷抬头看了看天空。晴空万里,无风无云。真是一个好下雨天。雨越大,留客越多。血雨也是雨。看着一步一步往后退的沿芒,叶无坷客气的样子可真的是太吓人了。沿芒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脸上已经不见多少血色。叶部堂。。。。。。这是,这是何故我乃出使大宁的突玉浑正使,是该受大宁保护之人,我使团随从也该受大宁保护。叶无坷把手中人头往高处拎了拎:邪教之人是大威胁,我记得已经多次通知过你。沿芒:这。。。。。。叶无坷道:铲除邪教是大宁廷尉必须要做的事,我记得也通知过你沿芒又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点头:是。叶无坷道:邪教之人藏在突玉浑使团之内,我现在替你铲除。。。。。。说谢谢。沿芒看着那颗血淋淋的人头,眼神里有恨意也有恐惧。犹豫再三,他抱拳俯身:谢谢叶部堂。叫叶千办吧。叶无坷道:我还是喜欢这个称呼。他说:既然你已道谢,我也接受你的道谢,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他随手将那颗血淋淋的人头丢在沿芒身前,沿芒只能俯身再次道谢:多谢叶千办。叶无坷道:咱们说下一件事,你这使团内究竟有几人与邪教勾结欺上瞒下吓的头发都要炸起来的沿芒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突玉浑使团之内绝对没有人勾结邪教。叶无坷轻叹一声:你看,我就说有人欺上瞒下。沿芒脸色再变。叶无坷缓声说道:突玉浑国的上,自然是突玉浑国君,突玉浑的下,该是突玉浑万千黎民百姓,有人欺上瞒下勾结邪教,你说这个人是谁沿芒是真的吓坏了,双手都在颤抖。此前他以为叶无坷只是吓唬人,哪有人能背负在本国之内斩杀别国使者的骂名如此以来,谁还敢再与大宁交往可叶无坷这个虎-逼。。。。。。我想以大宁廷尉府千办的名义问一声。叶无坷的视线扫过官驿院子里那密密麻麻站在那,都是吓得面无血色的突玉浑人。有谁知道这个僧人是大弥禅宗的白衣僧叶千办刀下,谁敢回答叶千办刀下,谁又敢不答所以突玉浑人此时每一个心中都是无以复加的恐惧,有人因为恐惧到了极致已经忍不住呕吐起来。吓破了胆子。殿下知道吗叶无坷问。沿芒颤抖着摇头:我们。。。。。。实不知道此人大弥禅宗的身份。叶无坷嗯了一声:不怪你们,邪教之人藏匿颇深。沿芒刚要说话,叶无坷道:我挨个查就是了。他话音一落,在突玉浑人群之中,几个戴着帽子遮住光头的大弥禅宗弟子同时转身向后飞掠出去。人如影,刀如电。等沿芒反应过来的时候,叶无坷已经在人群后边了。他甚至没有看清楚叶无坷是如何一个一个追杀的,实在快到离谱。可是叶无坷身边的那几颗人头,绝非幻觉。连斩数人,叶无坷道:倒也不难查。沿芒使劲儿呼吸了几次,壮着胆子说道:叶部堂。称我叶千办。叶千办。。。。。。你这样做会引起多大的两国纠纷应该很清楚,你不只是叶千办,你还是叶寺卿,你代表的可是大宁朝廷!叶无坷点头:正在代表。沿芒嗓音发颤却还强撑着语气说道:你如此肆意妄为杀害使者,就算是大宁国法也不会恕你无罪!叶无坷:劳你费心了。一刀落。明明距离在一丈之外,那个刚刚要悄悄从侧门退走的大弥禅宗弟子被一刀削掉首级。还得劳你费心,帮我记一下该被大宁律法惩处多少次。叶无坷朝着突玉浑人群走去。这一步一步,犹如踏在突玉浑人心间。他走一步别人的心就一颤,很多人抗不好压力已经跪了下去,有的人扛不住压力将佩刀抽了出来。那一袭黑衣的少年,刀尖上的血迹已然滴落,可他身后,似乎带着滔天血海。随着他脚步越来越近,终于有人扛不住了,左右是死,不如一拼。一名假扮成护卫的大弥禅宗弟子挥刀朝着叶无坷砍去,然后他的人头就飞了起来。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这一刻,官驿外边忽然传来一声怒斥。沿芒一喜,心说终究还是有宁人知道叶无坷太过分了。就算叶无坷是这里的官职最高的人,就算他是鸿胪寺卿全权代表大宁皇帝陛下的意思。可在大宁境内,杀死别国使者的事终究有人得管!沿芒立刻转身看向官驿门口,期盼着看到一位能做主的人。之前叶无坷不是说过的吗,这鹿跳关内还有另外一位钦差大臣。他确实看到了一个比叶无坷官职高的人。大将军高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脸色铁青。显然已经动了真怒。沿芒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上前俯身:请大将军做主,叶部堂他疯了。。。。。。高真脸色阴沉,眼带锋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刺杀大宁钦差,怎能容你们放肆!大将军一招手:斩!呼!在他身后,已经封锁了整条街的大宁狼猿跨步向前。血流成河。官驿大门口,高真负手而立。他没看已经回到他身边的叶无坷,而是看着官驿内不断淌出来的鲜血。你这样做确实会被朝臣问责。叶无坷点头:知道。高真道:你凭什么私自做主叶无坷:副都廷尉在长安遇到刺杀我是廷尉。。。。。。高真微微皱眉貌似不近人情:轮不到你。他依然看着前边的屠杀场:此地我官职最高,大将军是正二品,你正三品。叶无坷道:副都廷尉待我。。。。。。这句话没说完又被高真给堵了回去。高真此时侧头看了叶无坷一眼:我与张汤认识的时候你还没出生,还是轮不到你。叶无坷笑了笑:大将军。。。。。。说的都对。高真道:不用去想那么多,你也算是领兵之人,领兵的人最忌讳的就是瞻前顾后,既然做了那就做了。他看到前边有人试图翻越官驿的院墙逃走,于是往前指了指。一队狼猿迅速围了过去,连弩点射之下,才爬上围墙的人被乱箭射下来。后续的狼猿上去,刀刀都奔着脖子去。他手下将军问道:大将军,是不是不必把人头收起来毕竟这也不算战场,而且对方身份复杂。高真语气肃然道:士兵们在我命令之下砍下来的人头都算军功,杀的是什么人他们不用管只管听我号令,哪有战兵杀敌不算人头的道理,至于朝廷会不会问责那是我的事,与士兵们有何关系一个都不要漏的记下来,不必再上报给我,我就在这看着呢,所有军功我现在就批了。手下将军立刻应了一声:是!说到这,高真继续对叶无坷说道:我之所以喜欢你就是因为你身上天生有一股战兵的气势,只要是对的那就一往无前的去做。叶无坷点头:记住了。高真道:大宁战兵自立国之前就在拼命,靠一往无前的拼命打到现在打出来战兵不败的威名,往大里说是为了家国天下,是为了盛世承平,说句接地气的话,是为了不受气。从陛下起兵开始算起大宁战兵一仗一仗打到现在已有三十年,三十年来牺牲的那些前辈先烈为的就是后边一代一代人都可以享受这三个字。如果我们打了三十年的仗,死了那么多同袍,打出来巍威大宁之后我们的人还要受气,那先烈地下有知是会骂娘的。高真道:我宁愿被朝臣们装模作样指着鼻子骂我不尊规矩的莽夫,也不愿意将来到了下边见到诸多先烈被他们指着鼻子骂我怂货没骨气。大弥禅宗的人先是杀了我们的战兵,在这之前大宁可没招惹过那个什么狗屁大弥禅宗,他们不知收敛居然还想杀张汤。。。。。。你说你受过张汤恩惠,我说我与他是故交,可你想过没有。。。。。。为了建立大宁而战死沙场的所有人,都是张汤的同袍兄弟!让战兵受了这个气,让张汤受了这个气,你叶无坷脊梁是弯的,我高真的脊梁也是弯的。说到这,高真指向另外一侧。那边有一群突玉浑人试图突围出去,他们保护着沿芒在做最后的抵抗。随着大将军的手指指过去,狼猿呼啸而上。不久之后,所有反抗的突玉浑护卫尽数被狼猿斩首。突玉浑主使沿芒被两名狼猿拖拽过来,被拉到叶无坷和高真面前的时候人都是软的。把沿芒丢下之后,两名狼猿按刀而立。沿芒抬起头先是看了看大将军高真,又看了看叶无坷。大将军。。。。。。叶部堂,我是突玉浑主使。沿芒虽然人都被吓软了,可依然还在强调他的身份。我是来与大宁缔约的,我不是战犯,我在大宁应该享受到大宁提供的保护和尊重,你们这样做。。。。。。叶无坷道:我的错。他一刀扫过,沿芒人头飞起。上次就不该让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