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ow-app2{width:100%;clear:both;display:block;margin:0010px0;border-radius:3px3px;border:1pxsolidf2f2f2;}。show-app2-content{float:left;width:70%;background:dff0d9;font-size:14px;padding:10px0px;color:3d783f;border-radius:3px003px;line-height:22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cover{float:left;margin:0px10px;height:40px;width:40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float:left;}。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p{margin:0;}@media(max-width:768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show-pc{display:none;}}。show-app2-contentimg{width:36px;height:36px;border-radius:50%;}。show-app2-button{background:44a048;border-radius:03px3px0;float:left;width:30%;text-align:center;padding:10px0px;color:fefefe;font-size:14px;position:relative;line-height:22px;}。show-app2-button:after{content:"";width:8px;height:8px;border-radius:50%;background:ff6666;position:absolute;top:3px;right:3px;} (第二章更新有点晚了,14000字章节。)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小姑娘赶紧放下金扁担和绿竹杖,伸手攥住斜挎棉布小包的绳子,一路飞奔到桌子那边,个儿真高啊,早知道就少跑两步了。 小米粒仰头问道:"客人如果只是路过口渴,十分着急赶路,桌上就有白水。如果愿意多歇一会儿,看看风景,可以喝茶,我这就去给客人烧一壶热水。" 一张小脸蛋,似乎很期待客人说不着急。 那人笑道:"不是特别着急赶路。" 因为在礼圣重返浩然之前,他都得留在落魄山附近。 小米粒立即笑容灿烂,"自家茶叶,么啥名气,不过先前有些跟先生一样路过此地的老道长,都说好喝嘞。客人稍等,先坐着,我这就去烧水煮茶。" 见那客人还站着,小米粒立即瞥了眼长条凳,笑着补了一句,"客人放心,虽说前边不久是下了一场大雨,不过我拿抹布和袖子仔细擦过了。" 桌凳不敢说纤尘不染,一定还算干净的。 落魄山右护法每隔小半个时辰,就跑去擦拭一番,能不干净 男人笑道:"好的。" 黑衣小姑娘很快就返回,踮起脚尖,动作娴熟,手脚伶俐,递给客人一杯热茶。 男人双手接过茶杯,道了一声谢。 小米粒挠挠脸,笑容腼腆,轻轻摆手,告辞一声,返回山门另外那边的竹椅坐着,期间停步转身,与客人说有事就喊她。 男人喝着茶水,意态闲适,瞧着很有仙气啊。 瞧见了小姑娘的打量视线,男人笑着抬了抬茶碗。 小米粒笑了笑,有些难为情,很快转头,继续自个儿正襟危坐。 远处有个青衣小童,打了个酒嗝,见那小米粒坐在小板凳上,桌子那边,还坐着个陌生男子,穿得跟大白鹅似的。 陈灵均大摇大摆晃着袖子,远远喊道:"呦,小米粒,又来客人啦" 小米粒答道:"哦,景清回山啦。" 陈灵均问道:"右护法要不要帮忙啊" 小米粒咧嘴一笑,大手一挥,"哈,不用不用。" 等到渐渐靠近那张桌子,陈灵均就开始放慢脚步,两只袖子也不晃荡了。 见那男子,像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好啊,讲究一个君子动口不动手。 陈灵均站在桌旁,刚好挡在客人和小米粒之间。 陈灵均作揖道:"落魄山陈灵均,拜见先生,不知先生是来访友,还是纯粹路过赏景" 男人微笑道:"不用客气,你与我师父是好友。" 陈灵均一头雾水,自己的江湖朋友实在太多,不知道这位是在说谁啊。 惴惴不安。 担心又是个趴地峰的年轻道士。 小道士自个儿的修行,估摸着是平时比较惫懒了,稀拉平常,境界不高。 可是扛不住人家的师父,是那北俱芦洲黑道两道的总瓢把子啊。 陈灵均继续笑问道:"先生是从红烛镇那边来的吧,可曾被一个行亭里边摆摊的屁大孩子拦路记名" 男人继续答非所问:"我师父是北俱芦洲的陈浊流。" 陈灵均恍然大悟,他娘的,终于被陈大爷我碰到一个正常人了! 越看越像是陈浊流那家伙的弟子,读书人嘛,一身书卷气。 不过穷得叮当响的陈浊流很可以啊,约莫是被他收了个兜里有钱的徒弟真是缺啥补啥。 陈灵均咳嗽几声,双袖一抖,坐在长凳上,"那就辈分各算,不用喊我世伯,你喊我一声景清道友即可,反正你师父不在这边,咱俩就以平辈相交。" 见那男人停下喝茶,笑容玩味。 陈灵均吃了颗定心丸,肯定陈浊流在山下骗了个富家子弟,都不晓得我辈山中道人,颜色常驻,岂能以容貌判断年龄 难道是陈浊流这家伙不地道,在自己弟子这边,就从没提及过自己这么个好兄弟他娘的,如果真是这样不讲究,下次碰面,看我怎么收拾他。 陈灵均突然灵光乍现,再次提心吊胆几分,试探性说道:"陈浊流收了个好弟子啊,我看老弟你境界不低" 在从不犯同样一个错误这件事上,陈灵均觉得自己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郑居中似笑非笑,说道:"不低,也不高,暂时与师父境界相同。" 稳当了! 陈灵均闻言爽朗大笑,朝对方竖起大拇指,"不错不错!" 郑居中微笑道:"飞龙在天,云雨阗阗。老剑刃涩,神彩犹生。雷雨时过,壁上暗吼阗阗声,与之相和。" 陈灵均听得嗯嗯嗯,一直在点头。 你这是跟我拽文呢 不愧是陈浊流的徒弟。 陈灵均再无半点怀疑。 至于对方是怎么绕过了白玄和赵树下,给他偷摸到了这边来,反正山上有大白鹅,北边还有个魏山君,总是出不了半点纰漏的。 崔东山站在山道台阶顶部,眯眼看着山门口那个跟陈大爷唠嗑的家伙。 不得不佩服陈灵均的胆大命更大。 除了天上异象,其实龙州地界,地下竟然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埋伏,隐蔽至极。 一旦被文海周密得逞,后果不堪设想,落魄山仙人、止境之下皆死。 所幸都被郑居中收拾干净了,干净得就像那几条长板凳。 先前这位白帝城城主,明显是小心起见,力求万无一失,在出手拦阻那颗棋子之前,就已经使得落魄山和藩属山头光阴倒流。 唯独置身山中的郑居中,不被光阴溪涧所裹挟,但是他所有的言语、举止、神色,都是跟着光阴流水一同"倒退",天衣无缝。 崔东山当然是选择站在这条河流当中原地不动了。 郑居中似乎在询问山上的崔东山一事。 你会不会觉得,其实光阴长河就是一直在倒流,只是我们皆不自知 看似很好证明此事,就连稚童都可以做到,向前慢悠悠跨出一步不就行了 可事实上,一旦真正深究此事,就连崔东山都不敢保证什么。近乎无解。 崔东山作揖道:"谢过郑先生仗义出手,这份大恩大德,无以回报。" 郑居中摇头。 仗义出手不仗义。何况天底下从没有无以回报的恩德,不然就是一方施舍,一方忘恩。 少在这边装傻卖痴,即便你只是半个绣虎。 崔东山叹息一声,既然无法私了,就只好做买卖好了。 崔东山竖起两根手指,然后又加了一根手指。 白帝城在蛮荒天下建造下宗一事,落魄山愿意鼎力相助,比如招徕两到三位剑仙。 郑居中好似懒得让崔东山抖搂这些小机灵,直截了当说道:"先前在骑龙巷铺子那边,我跟你家先生谈妥买卖,你这个当学生的,就别画蛇添足了。" 崔东山有些无奈,其实早先第一眼瞧见压岁铺子的那副对联,是有怀疑的。 虽说是那位贾老神仙的亲笔无疑,可那副对联内容,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悬乎,傻子都看得出不对劲嘛。 所以当时崔东山笑得不行,抢了对联就往铺子外边跑,说是要给先生的师兄瞧瞧,把贾老神仙给吓得魂不守舍,所幸崔东山也就是吓唬吓唬贾老神仙,很快就丢还给了贾晟,说继续挂着好了。 其实崔东山当时已经将那对联从材质、文字、落款、钤印都给研究了一遍,的的确确,没有半点玄妙可言,就真的只是很普通的对联,更是贾老神仙的手书字迹无疑。 等到郑居中自己道破天机,崔东山才喟然长叹一声,真正明白了那个"会心处不远"的真实含义。 学问不在对联本身,而是距离对联"不远处"的贾晟身上。 同时提醒先生,只要会心想到此事,就距离白帝城郑居中不远了。 这说明郑居中极有可能,在他师父陈清流还是贾晟之时,郑居中就已经捷足先登了,就像与师父毗邻而居多年,郑居中以此观道,与斩龙之人学习剑术 事实上,之前两个郑居中,确实都在蛮荒天下,只不过陈平安在草头铺子与"贾老神仙"曾经有过一番心声,只不过贾晟自身就像一位负责收寄信封之人,对于双方书信往来的内容,贾晟是毫不知情的。 郑居中则悄悄跟随韩俏色通过归墟,凭此瞒天过海重返浩然,再以"贾晟"作为一座山水渡口,跨海登岸,直接来到骑龙巷这边,至于为何多此一举,故意从"会心处不远"那边现身,不过是让事后复盘此事的崔东山,让这半个绣虎,好好想一想,白帝城彩云间一别,百余年过去了,为何如今棋力不增反降。 崔东山顿时想明白一事,突然怒色道:"郑先生这就过分了啊!实在太过分了!" 郑居中一笑置之,准备走了。 崔东山赶紧快步跟上,"就不能换个对双方都更有利的法子郑先生这种都快要跳脱三界外的高人,何必怄气呢" 郑居中懒得多说一个字。 崔东山侧身而走,正色道:"我可以与郑先生再下十局棋。" "既然都比不过当年的彩云十局,你是觉得我很空闲" 郑居中缓缓而行,"你可以觉得输棋有滋味,但是我觉得赢棋没意思。" 身边这个眉心红痣的白衣少年,终究不是那个好不容易跻身心智圆满无漏、太上忘情之境的巅峰绣虎了。 有了太多的牵挂。人味一多,棋力就浅。 郑居中叹了口气。 就像崔东山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口头禅,"我是东山啊。" 确实不假,少年崔东山,终究不是当年那个崔瀺了。 当年作为文圣一脉首徒的年轻读书人,造访白帝城,双方对弈于彩云间,坐在郑居中对面的崔瀺,捻子落子,不言不语,但是神色间,都像是在告诉郑居中,你可以赢我这局棋,但是下一局棋的崔瀺,就一定可以赢过上一局棋的崔瀺,只要棋局够多,郑居中的赢面就会越来越小。 这才是郑居中愿意与一个年轻读书人,连下十局的真正原因。 明明输棋,而且是一输再输,却要比赢了棋更自信满满。 郑居中从不看自己的棋谱,只有彩云局是例外。 如果不是崔东山好歹猜出了自己跟陈平安的那桩买卖,郑居中实在不愿意再多说一句。 作为出手帮忙阻拦周密的回报,郑居中让陈平安放弃在桐叶洲创建下宗的打算。 就这么简单。 只要不是桐叶洲,宝瓶洲,中土神洲,甚至是蛮荒天下,都随意。 是白帝城打算在桐叶洲有所谋划 完全没有。 郑居中就只是让那位年轻隐官心里边不得劲。 你在书简湖没能做成的事情,等你当上了剑气长城的隐官,文圣一脉的关门弟子,落魄山的宗主,更是一位剑仙了。 在那桐叶洲,依旧做不成。 任你在桐叶洲那边早有布局,先手不断,苦心经营,谋划深远,看似天时地利人和都不缺…… 可你陈平安就是做不到。 郑居中曾经答应过崔瀺,要为他的小师弟护道一程。 这要还不是护道,怎么才算 崔东山闷闷道:"有些人也就是欺负我家先生年纪轻,境界不高。" 郑居中停下脚步。 不是在意崔东山的含沙射影,而是觉得崔东山的这句话,说得太过弱者。 弱者不是身体羸弱,腿脚无力,不是山上人眼中的凡俗夫子,也不是山巅修士眼中的山中人。 而是喜欢遇事找借口,是一个人的心性太过软弱。 崔东山举起双手,"当我放了个屁。" 极少如此吃瘪。 谁让身边这家伙是郑居中。 郑居中的那个传道恩师,斩龙之人陈清流,他就算愿意出剑,但是未必护得住龙州地界这般周全。 在崔东山看来,真正称得上攻守兼备的得道之人,屈指可数。白帝城城主当然稳居其一。 崔东山双手笼袖,问道:"既然已经事了,还在这边散步" 郑居中说道:"在等陈平安的第二记后手,李希圣。但是陈平安还是太过心软,既不愿求我,又不愿耽误李希圣的修行,就只好与我做买卖了。" 一个修为实力不可以境界高低、以常理揣度的人。 师弟柳赤诚曾经为李希圣捎话给自己。 郑居中很期待与李希圣下一局棋。 崔东山问道:"如果我先生是求你,会怎样" 郑居中说道:"还会怎样,不会答应。" 突然一个老秀才出现在两人身后,一手按住崔东山的脑袋,往旁边挪了挪,伸手抓住郑居中的胳膊,哈哈笑道:"郑先生,郑先生,且慢行一步。走,回去喝茶。" 郑居中停下脚步,摇头笑道:"文生先生,喝茶就免了。" 老秀才一本正经道:"请郑先生给我一个面子!" 就是这么开门见山,之前匆匆赶来落魄山,一路偷听,老秀才终于忍不住了。郑居中当然心知肚明,只是不揭穿而已。 郑居中一时语噎。 破天荒的事情。 老秀才攥着郑居中的袖子,轻声道:"聪明人何必为难好人。" 崔东山默不作声,怔怔看着老秀才的侧脸。 郑居中笑了起来,转头望向桌子那边,点头道:"落魄山的茶水确实不错,那我就慷他人之慨,请文圣喝个茶" 老秀才拽着郑居中就往回走,大笑道:"老善了!" 崔东山却只是站在原地。 老秀才转头瞪眼道:"愣着干嘛,赶紧倒茶水去,你那眼力劲儿,比咱们小米粒差了十万八千里!" 崔东山挤出一个笑脸,屁颠屁颠抢先跑去桌子那边端茶送水。 老秀才以心声与郑居中说道:"谢了。" 求人之时要脸皮厚,谢人之时要脸皮薄。 郑居中看了眼白衣少年的背影,以心声答道:"文圣不用谢,我其实有私心,他可以不是文圣一脉首徒了,但他必须是一个更强大的新绣虎。" 老秀才不置可否,"以后我肯定经常去白帝城做客。" 郑居中笑道:"文圣缺酒,我可以让人送去文庙那边。" 显然是提醒老秀才你人就别去了。 老秀才跺脚埋怨道:"跟我客套个啥,生分了不是!" ———— 四座天下,天时有异,差不多刚好是春夏秋冬,各占其一。 白玉京五城十二楼,其中五城,分别是青翠城,灵宝城,南华城,神霄城,玉枢城。 青翠城内有那函谷、渑池旧址,神霄城的桃林,以及那"白云生处",都是名动天下的形胜之地。 五城的副城主,人数从一到两三位不等,各凭城主喜好,就像南华城,就多达三位,一飞升两仙人,如果不是师兄余斗拦着,陆沉都能再添两三个副城主,甚至破例让玉璞境担任副城主。 白玉京只有一城两楼,会有过年的习惯,与山下风俗大致相同,别名"玉皇城"的青翠城,还有云水楼和琳琅楼。 小童教写桃符,道人还了常年例。 通宵不睡守夜,人间同添一岁。为天下祈福,家家户户,和顺安康,乐升平世。 对于不知寒暑的修道之人来说,其实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除夕贴的春联,元宵就要收回。 而且还要画桃符,悬挂各处,所幸习惯成自然,倒也还好,何况最乐呵的,还是那些年纪不大的小道童们,喜庆热闹不说,关键是还能拿一堆的红包,成群结队,走门串户,给仙长们拜年,这边拿几颗雪花钱,那边拿几颗,偶尔还能拿到一两个装有小暑钱的大红包,零零碎碎加在一起,可是一笔不小的压岁钱。 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遇到那位出手阔绰的陆掌教了,一给就是两颗小暑钱或是谷雨钱的压岁钱,见者有份,每次大年初一,陆掌教只要没去天外天,或是不曾出门远游,就会左手小红包,右手大红包,让小道童们排队,陆掌教询问道童们一个问题,道书,经文,答上了,就给装有谷雨钱的,答不上,就只给小暑钱,其实问题都很简单。 可惜今年的年关,陆掌教不在白玉京,一堆道童小脑袋凑一堆,大伙儿一合计,商量好了,怎么都要让陆掌教补上红包,欠债不能欠钱。 姜云生在那传闻是世间所有白云生处的地方,喃喃道:"看样子,蛮荒天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然后这位在倒悬山看门多年的"小道童",就发现天幕那边突兀出现一道大门,竟是被剑气硬生生砍出来的。 见此异象,白玉京之内,仙师道官如流萤群掠而去。 被宁姚递剑开辟出来的那道大门附近。 两拨青冥天下的道官,各自御风悬停,界限分明,相看两厌。 一边是在得以白玉京位列仙班的道官。 一边是大玄都观,岁除宫,采收山这些在各州执牛耳者的仙家势力。 有意无意,后者都聚拢在孙老道长那边,与那些白玉京修士遥遥对峙,双方摆出井水不犯河水的阵仗。 此外,还有一些零星修士,两边都不靠,多是不入正统道门谱牒的山泽野修,或是修行道法,属于不被白玉京认可的旁门左道。 三方都想要亲眼见证"搬月"这壮观一幕,注定载入青史,流传千万年。 白玉京有一小撮道官,对此事最为在意。 他们境界不高,但是地位超然,被誉为"山上史官",专门编撰白玉京以及整座天下的正统"青史"。 类似山下王朝的起居注,记录一座天下道官的所作所为,无论善行劣迹,皆不为尊者讳。 白玉京每一道颁发天下的敕令,五城十二楼为天下各路道官传授道法,山下各大王朝变迁,四时气候,八方符瑞,各国道官户籍增减,大小道门宫观废置,皆由这拨"史官"详细记录在册,而且除了白玉京三位掌教,谁都没有资格翻阅这部史书。 不过孙道长给了一句评语,落笔圆滑,弱于气象,不敢说真正的好话和坏话,浪费笔墨。 然后建议他们从白玉京搬到玄都观,保管从此妙笔生花,气象一新。 白玉京余掌教至今不曾降下一道法旨,更不曾亲自现身,自然就无人出手,擅自接引那轮明月迁徙青冥天下。 何况擅自出手,涉险行事,实在不算明智之举。 大门那边剑气凛然不说,又有礼圣和白泽一场厮杀,一着不慎,被裹挟其中,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有心气的,未必有实力插手。 白玉京之外,既有胆子又有实力的,暂时有三人。 一个是懒得动,一个是不愿太早现世。 还有一个是不愿在公开场合,风头盖过自己的道侣。 正是孙道长,与身边不远处的两位女冠,她们年纪都不算小了。 大玄都观的孙道长抚须而笑,"我就说嘛,怎么好久没见着二皮脸的陆老三了,原来是又出门遛弯呢。" 孙道长唏嘘不已,方才惊鸿一瞥,瞧见了陈小道友的那顶莲花冠,以及坐在里边使劲朝自己招手的陆掌教,抚须而笑,"不得不承认,这次小三儿立功不小,换成我是那位真无敌的话,肯定得给师弟几大口热乎的。" 为朋友白送绰号,添砖加瓦,锦上添花,孙道长是自称天下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的宗师高手。 "那位与贫道可谓莫逆之交的陈小道友,英姿飒爽,风采犹胜当年啊,观其财运气象,似乎又重操旧业,挣了个盆满钵盈" 毕竟那种实打实"背井离乡"的勾当,不是谁都做得出来的。 上次远游他乡,从浩然天下的北俱芦洲,收了两个正儿八经的记名弟子。 北亭国小侯爷詹晴,还有那个一路都是芒鞋竹杖的狄元封。 原本彩雀府的柳瑰宝,也可以成为老观主的嫡传,但是错过了。 用孙道长的话说,就是上了岁数的老人,一定要多跟年轻人打交道,可以蹭点朝气,磨掉些暮气。 只是传授道法一事,老观主自己没有太过上心,反正观内徒子徒孙本来就多,传授道业一事,比他更有耐心,就将詹晴和狄元封丢给了两位上了岁数的弟子,老道长给出的理由,极为服众,在祖师堂那边没有任何异议,说你们这些师兄弟之间,就该多亲近多走动,不然一年到头碰不着几次面,不像话。 大潮宗的年轻宗主,徐隽,如今是一位玉璞境的鬼修。 他携手道侣一起御风而来,后者是一位飞升境巅峰的女冠,名为朝歌,道号复勘。 她更是两京山的开山祖师。 这两座曾经一见面就打生打死的道门大宗,历史上都曾建立过下宗,结果都被对方宗门坑害没了,由此可见,两座宗门之间仇怨之大。 所以孙道长就必须出马了,说了句老成持重的肺腑之言。 天底下就没有一桩联姻解决不了的事情! 此言一出,整座天下皆赞叹不已。 果然还是孙观主说话有高度,有力度。 传闻老观主在那场婚宴喝过了喜酒,一回到自家观内,就找到了一个辈分最低、年纪很小的小姑娘,老观主语重心长,与她教诲一番,加把劲,长得漂漂亮亮的,争取以后让那陆掌教来咱们道观倒插门。 小姑娘使劲点头,信心可足。 祖师爷爷说了嘛,那个叫陆沉的色胚,对她是一见钟情呢,三天两头就趴在墙头那边偷看自己。 何况在晏胖子那边,这个说。show-app2{width:100%;clear:both;display:block;margin:0010px0;border-radius:3px3px;border:1pxsolidf2f2f2;}。show-app2-content{float:left;width:70%;background:dff0d9;font-size:14px;padding:10px0px;color:3d783f;border-radius:3px003px;line-height:22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cover{float:left;margin:0px10px;height:40px;width:40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float:left;}。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p{margin:0;}@media(max-width:768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show-pc{display:none;}}。show-app2-contentimg{width:36px;height:36px;border-radius:50%;}。show-app2-button{background:44a048;border-radius:03px3px0;float:left;width:30%;text-align:center;padding:10px0px;color:fefefe;font-size:14px;position:relative;line-height:22px;}。show-app2-button:after{content:"";width:8px;height:8px;border-radius:50%;background:ff6666;position:absolute;top:3px;right:3px;}这个说法也得到了佐证,所以可不是她胡思乱想。 晏胖子在道观里边,生意做得可好了,光是一本百剑仙印谱,销量就十分可观,价格嘛,稍贵了点。 没过多久,又推出了一部版刻极其精美、还有白也作序的皕剑仙印谱,分出了个上下两册,两本印谱,上册单卖,两颗小暑钱,下册单卖售价三颗小暑钱,白也的序文,难道不值个一颗小暑钱 两本一起才卖三颗小暑钱,傻子才不买两本呢。 晏胖子还能经常捡到些桃花、桃枝,做成书签和桃木笔杆,销路很好,半点不愁卖。 因为他暗示如今玄都观,似乎年景堪忧啊,大香客们, 香火钱,相较以往,清减许多啊,不那么财大气粗了, 所以他挣来的神仙钱,是要与某人分账的。 还说他这是螺蛳壳里做道场,如果由着他铺开摊子,保管日进斗金, 晏胖子每次一拍胸脯,肥肉颤颤,跟一筷子打在五花肉上边。 其实怪腻歪恶心人的。 小姑娘每次都要翻白眼,或是转过头不去看。 "晏胖子,我要是嫁了人,你会不会伤心啊。" "废啥话,那不得伤心欲绝瘦成一百斤不到" "哈,瘦成半个晏胖子。" 朝歌跟霜降一样,都曾是青冥天下十人之一,只因为闭关多年,又都退出了榜单。 在这件事上,只有大玄都观的孙道长,最"稳重",都没有什么之一。 因为老观主自从第一次登评之后,就再没有掉出过十人榜单,就连名次都没有任何变化。 第五。 朝歌站在徐隽身边,她一身诗意,满眼柔情。 朝歌身边还有位女冠,施展了极为高明的障眼法,让人雾里看花,她落在他人眼中的姿容相貌,已经变化数百种。 这位十四境女冠,转头望向孙道长,神色不善。 孙道长破天荒朝她赧颜一笑,略带几分心虚。 一个大老爷们,谁还没年轻过呢,怎么可能没点英雄气短的儿女情长。 不远处,一位中年相貌的美髯男子,名叫姚清,字资美,道号"守陵"。 是那出了一拨五陵少年的青神王朝,三朝首辅,被尊称为"雅相"。 这个王朝,那可是一处著称于世的风水宝地,当之无愧的金玉丛林,莹澈道场。 青冥天下的三朝皇帝,可不是浩然天下,至多就是一百多年的光阴,在这边恰恰相反,能够穿龙袍坐龙椅的,几乎人人都是资质卓绝、道法高深的大修士,长寿延年,每个帝王之家,都是家传道法无比悠久的存在,历代皇帝还能炼化龙脉,所以只有那些日暮西山的老朽王朝,龙子龙孙当中,出不了必定可以跻身上五境的修道胚子,往往就会意味着国运衰落,根本不用钦天监提醒。 孙清曾经完成一桩壮举,斩却三尸,共登仙籍。 三位尸解仙,裴绩,韦居道,宇文山麓,一仙人两玉璞。 在青冥天下,尸解仙跟米贼、挑夫、一字师差不多,虽然不至于被视为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外道,可绝对不敢随便靠近白玉京地界。 不过孙道长给孙首辅取了个绰号,"四不像"。 姚清本人也不以为意。 倒是作为姚清三尸之一的裴绩,曾经找过大玄都观剑仙一脉的麻烦。 之后大玄都观,就带着一大帮子剑仙去青神王朝游历,美其名曰结交朋友,实则堵门。 而孙道长自己,倒是没有抛头露面,不然就欺负人了,去还是去了的,这才有了与其中几位五陵少年最年轻一辈,成为忘年交。 成名要趁早,打人更要趁早。 与"雅相"姚清并肩而立的女子,是国师白藕。 身材修长,姿容极美,天然妩媚。 腰别一支手戟,名为"铁室"。 她是一位止境武夫,屹立武道之巅百余年,青冥天下十大武学宗师之一,高居第三。 不同于练气士的百年一评,有人都觉得间隔太短,纯粹武夫是甲子一评,犹显太长。 白藕在她第一次登榜后,名次垫底,然后几乎每隔十年,就要被她宰掉在自己前边的那个,以至于不到一甲子光阴,她就先后问拳四次,战绩全胜,死三活一,唯一活下来的那个止境武夫,还跌境了。等到白藕第二次登榜,就已经跻身前三甲。 所以一直将她与浩然天下的裴杯作比较。 而白藕也确实一直想要与那个所谓的女子武神,掰掰手腕。 双方同为国师,皆是女子。 孙道长瞥了眼那个小姑娘, 白藕与人对敌,喜欢枭取首级。 老道长一直好奇,这么件旁生横刃的兵器,背不好背,挂在腰边,走起路来,会不会割伤大腿。 哪怕武夫体魄足够坚韧,神兵锋锐,割破了法袍,岂不是春光乍泄 可惜那个阿良在青冥天下没有久留,不然以那个家伙的脾气,肯定要帮自己问上一问。 至于自己,毕竟年纪大了,开不了这个口,不然容易落个为老不尊的风评。 借助老观主挥袖造就的一幅山水画卷,虽然画面模糊,但是能看个大概景象。 詹晴和狄元封对视一眼,都发现对方一脸匪夷所思,他们实在无法将那个连青冥天下都要经常说起的年轻隐官,与当年家乡天下那个贪生怕死、老谋深算的的家伙挂钩。 陆台和袁滢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米贼王原箓,跟同乡人戚鼓,一个出身捉刀客一脉的纯粹武夫,也来凑热闹了。 低头缩肩的王原箓,瞧见了风流倜傥的陆公子,这位米贼一脉的道人,给人一种鬼鬼祟祟的姿态,偷摸过去,好像站在陆公子身边,比较安稳。 王原箓依旧是那头戴毡帽、脚穿棉鞋,还有一身青布道袍的寒酸装束,不是吝啬,这叫节俭,做人不忘本。 他与戚鼓虽然都出身青神王朝,但是与那家乡"父母官"的首辅姚清、国师白藕,都没什么亲近,甚至可以说半点好感也无。 孙道长转头望向那个瘦猴似的米贼晚辈,抚须笑道:"咋回事嘛,见着了贫道也不吱个声,弄撒子" 王原箓没好气道:"管你怂事!" 年龄、辈分、境界都很悬殊的双方,都没有以心声言语。 孙道长说了一句"瓜皮。" 王原箓回了一句"蕞娃。" 孙道长笑问道:"咥一碗" 王原箓点头道:"差的不要,来壶最贵的。" 孙道长还真就丢过去一壶仙酿。 似乎骂归骂,喝酒归喝酒。 米贼一脉道统,不被白玉京认可,在青冥天下山上的地位,有点类似山下落草为寇的贼子。 "闷怂啥时候才能找个暖炕的婆姨,休先儿咧。" "不是明儿个,就是后儿个。" 老观主此举,明摆着是在为米贼一脉撑腰,半点面子都不给白玉京。 不同于数量稀少的尸解仙,米贼这一脉道统,在青冥天下已成气候,人数极多,在三州之地蔓延。 只求个道士谱牒,却不去朝堂官府当道官,如果一定要当官,那他们就干脆连道牒都不要了。 而这都是玄都观孙道长那位师弟一手造就出来的局面, 传闻余斗曾经在接掌白玉京百年期间,差点就要亲自动手,杀尽米贼一脉,但是被大掌 教师兄给拦阻下来。 年轻道士身边的同乡戚鼓,一直内心惴惴。 就这么跟老观主说话真不怕被打个半死吗 听闻大玄都观的孙道长,出了名的心眼小,修行路上最大乐趣所在,就是喜欢记仇翻旧账,擅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半路敲人的闷棍。 一座天下都知道孙老观主的作风正派。 "贫道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一点,嫉恶如仇,眼睛里揉不进半点沙子。" 你让贫道的眼睛里进沙子,贫道就往你鞋子里装沙子,不耽误你修行赶路,就只是走路硌脚。 王原箓当年在家乡那边籍籍无名,第一次出门远游,半路跟这位隐姓埋名的孙道长碰着了,然后合伙做过些买卖,亏大了,倒不是钱财上被坑,其实是有赚的,而是老道长骗王原箓,自己是他祖上,担心王原箓不信,老人还曾拿出一部族谱,让王原箓算是认祖归宗了。 那位瞧着就很仙风道骨的老神仙,在街上,一见着蹲在路边啃烙饼的王原箓,就透着股热乎劲儿,攥住王原箓的胳膊,说像,实在是太像了,当场把王原箓给整懵了。之后老道人自称云游在外百余年,好不容易混出点名堂,成了个在江湖上德高望重、一呼百应的中五境大修士,不料此次衣锦还乡,家族子嗣如此香火凋零,竟是一个都找不着了,心灰意冷,所幸后世子孙里边还只剩下个续香火的王原箓,不帮他帮谁 其实那会儿王原箓已经是而立之年的岁数,仍是热泪盈眶,毕竟都不是什么他乡遇故知,而是碰着了自家老祖宗,磕完头,就坐在地上,抱住孙道长的一条小腿,泣不成声。 当初王原箓误打误撞,靠运气走上修行路,才刚刚开始修行没几年,没见过世面,又实心眼,结果就那么诚心诚意,傻乎乎喊了好几个月的老祖宗。 王原箓当然不是真的缺心眼,也有自己的计较, 自认为一个穷得娶不起不惜的光棍汉,小二十年了,都没能混出个最末流的道官谱牒,只能年复一年,看守山中那些没半点名气的洞窟,根本不值得一位修道有成的老神仙诓骗什么,骗财骗色还是那一包裹的破烂书籍 王原箓就探口风,言下之意,就是提醒那位刚认的老祖宗,这些书籍,也甭管是不是一家人了,给个百两银子,都不用什么山上神仙老爷才的雪花钱,他王原箓就当孝敬老祖宗了。再说了,既然是一脉单传,你老人家从指甲缝里给自家晚辈抠出点银子,总不过分吧 只要能够卖出那些书籍,他就会立马转头,回乡找个姿色过得去的婆姨娶过门,岁数大点无所谓,腚儿大就成,好生养,反正自己岁数也老大不小了,到时候再生堆崽儿。哪怕依旧混不上个光宗耀祖的道官身份,好歹续上了香火。 那会儿的王原箓,哪里晓得自己之后的人生,是那么个刀光剑影、想都不敢想的山上生涯。 袁滢有些奇怪,印象中王原箓这家伙,跟自己未来相公同桌喝酒那会儿,拘谨得跟个乡下村夫,瘦竹竿一人,哪怕是坐着喝酒,都不敢直起腰的胆怯模样,见着了陆台,那种自惭形秽,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好像都不知道如何掩饰那份卑微。 怎么到了孙老观主这边,就如此做人敞亮、说话大气磅礴了 陆台笑着以心声解释道:"这个王原箓,会很了不起的,越往后越厉害。如果白玉京那边一直不把他当回事,放任自流,以后要吃大苦头。" 袁滢颇为意外,似乎陆公子对王原箓的评价,要比徐隽更高。 袁滢问道:"白玉京那边精通卦象的道官老爷,不在少数吧" 陆台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轻敲一下袁滢的脑袋,笑眯眯道:"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当然是明知如此,却故意偏不当回事,那位真无敌觉得自己真无敌呗。" 袁滢笑眯起眼。 陆台打开折扇,正主儿来了。 是一位身材魁梧的道人,头戴一顶鱼尾冠,身披羽衣,手持仙剑。 ———— 拖月一事,大功告成。 齐廷济和陆芝率先返回剑气长城。 双方没有去往城头,身形落在南边大地之上。 城头最新刻字者,隐官陈平安。 齐廷济抬头望向那个最高处的大字,微笑道:"你就没半点吃味" 剑气长城,最想刻字的那个剑修,当然是陆芝。 阿良已经刻字了,而左右对这种事情是根本无所谓,即便斩杀了一头飞升境大妖,可能甚至未必愿意刻字。 用阿良的话说就是这家伙字太丑,不敢丢人现眼。但是没关系,自己可以代劳。 陆芝撇撇嘴,"不敢,怕被记仇。" 齐廷济有些意外,陆芝都会讲笑话了 就是有点冷。 陆芝好奇问道:"如果将来你再斩飞升,还会不会在这边刻字了" 在剑气长城战场,之所以难以斩杀飞升境大妖,不是齐廷济这些老剑仙们剑术不高,杀力不够,而是大妖逃遁太过容易。 可如今两座天下形势颠倒,以齐廷济的实力,完全有机会对某头穷途末路的飞升境大妖,捉对厮杀,再仗剑斩首。 齐廷济摇摇头,"就以这个‘萍’字收官,最好不过了。" 此地剑修人生如飘萍而不沉沦。 一场举城飞升,在五彩天下落地生根。 加上那些剑仙胚子,恰似浮萍四散天地间,如今的异乡,时日一久,将来也会成为各自家乡。 齐廷济抬头望向另外那半座城头,"我们这位隐官,跌境不少。" 陆芝有些忧心,"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 齐廷济疑惑道:"那个妖族剑修是怎么回事,怎么跟陆掌教喝上酒了" 陆沉在城头那边,朝陆芝遥遥招手,笑喊道:"陆芝姐姐,这里这里!" 陆芝与齐廷济一同御风去往城头那边,落地后陆芝一脸疑惑,"有事要跟随陆掌教去白玉京做客的人,是豪素,又不是我。" 陆沉朝陆芝那边抬了抬下巴,笑着不说话。 原来这会儿的陆芝,还手持一把南冥,爱不释手,而且还腰悬一把游刃。一尾青鱼蹈虚围绕陆芝,悠哉悠哉摆尾游曳。 陆芝也跟着不说话。 陈平安开口说道:"我没事。" "宁姚很快就会返回。" 齐廷济笑道:"豪素就不回这边了,只是让我捎话给你,说那拨如今身在青冥天下的剑修,让你放心,他会帮忙盯着,总之不会让人随便欺负,虽然他不敢随口保证护住所有剑修的性命,说自己毕竟不是你这个隐官,当不了那事事上心的管家婆,但是他豪素可以保证一事,一旦有哪位剑修意外身死异乡,绝不至于无人报仇。" 陈平安点头道:"这就很足够了。" 某种意义上,豪素在剑气长城没怎么履行刑官职责,不曾想却选择在青冥天下,真正当起了刑官。 一位飞升境剑修的威慑力,不管在哪座天下,都是巨大的。 尤其是豪素还曾在浩然天下,在文庙和礼圣的眼皮底下,亲手杀过飞升境修士。 陈平安转头与陆沉说道:"陆掌教,你帮我问一下豪素,愿不愿分出一部分拖月功德,与你们白玉京商议一事,以后可以杀个飞升境,在白玉京那边不用担责。" 陆沉头疼不已,"此事还得问过二师兄才行,他才是真正管事的,贫道这会儿可不敢打包票。" 揽事不是这位三掌教的风格,躲事才是他的老本行。 陈平安笑道:"可以让豪素尽量在你坐镇白玉京的那个百年之内出剑,也算给那位真无敌一个台阶下了,这总可以吧何况我们那些剑修,在修行路上,不太可能主动挑事。" 陆沉无奈道:"行吧,怕了你了,贫道就这么跟二师兄商量,约莫还得喝酒壮胆,硬着头皮才敢开口。我那二师兄的性情,天下皆知,对贫道这个师弟,又是出了名的看不顺眼,百般挑剔,只希望贫道别好心办坏事。" "再有,贫道得将丑话说在前头,白玉京那边,五楼十二城,并无高下之分,按照我那位大师兄早年订立的法旨,在寥寥几条大道规矩之外,绝大多数事情,各位城主楼主,能够各凭喜好,驳回三位掌教的旨意,完全可以拒不尊奉。" "不管如何,贫道都会竭力促成此事。" 其实余斗对于剑气长城的这拨剑修,颇为看好。 道理很简单,大玄都观的剑仙一脉,实在是占据天下太多剑道气运了。 大玄都观,曾经被人说成是浩然天下那边的剑气长城。然后这个由衷赞誉道观和孙道长的说法,一下子就广为流传。 结果就惹恼了孙老观主,据说老道长气得跳脚,说骂我可以,怎么可以骂剑气长城。 屁颠屁颠找上门去,让那个率先提出这个说法的飞升境修士,必须收回这句话,不然这件事没完,咱哥俩积攒千年的情谊就算打了水漂,从今往后彻底结下梁子了。 对方只得通过宗门山水邸报,昭告天下,捏着鼻子苦兮兮给了个新的说法,大玄都观不是青冥天下的剑气长城。 这才心满意足的老观主,拍了拍那个好兄弟的肩膀,提醒对方以后注意点,一口唾沫一颗钉,不能乱说话。 这种话,其实从孙道长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陈平安说道:"有件事,得麻烦齐宗主与酡颜夫人说一声,宝瓶洲有一处南塘湖青梅观,精心栽种了万余棵古梅树,枯死大半了,回头请她走一趟,看看有没有法子挽救。我肯定不会让她白跑一趟。" 齐廷济点头道:"好说,她如今巴不得有个正当理由,返回浩然游览四方。" 这位梅花园子的旧主人,怕死是真怕死。待在蛮荒天下这边,她每天都心难安,总觉得置身战场,太危险了,已经变着法子找个数个蹩脚借口,要回南婆娑洲宗门待着了。 陈平安笑着介绍道:"这位喜烛道友,会跟我一起返回浩然天下,会担任几年落魄山的不记名供奉。" 一位堂堂飞升境巅峰的远古大妖,略带几分拘谨,起身作揖再直腰,微笑道:"喊我小陌就好了。" 看得齐廷济大为讶异。 陆芝倒是根本不在意,是敌人最好,砍死就是了。自己正好没有刻字。 无非是舍了一把本命飞剑不要,换来一个城头刻字,不亏。 陆沉抱拳道:"告辞告辞,贫道先去一趟天上的大门口,然后就直接去往浩然天下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结果无一人给句客气话。 小陌是打算等着自家公子先开口,再与相逢投缘的陆道友寒暄几句。 陆沉就保持那个抱拳姿势。 陈平安笑道:"陆掌教见过了顾前辈,别忘了去趟云霞山。" 齐廷济跟着说道:"以后有机会去青冥天下拜会陆掌教。" 陆芝说道:"我不去。" 小陌这才作揖拜别,"陆道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陆沉这才心里稍微好受几分。 陈平安突然站起身,与陆沉抱拳告别。 下次双方重返,多半就是在青冥天下的白玉京了。 双方再不是末代隐官与浩然陆沉的身份。 而是骊珠洞天陈平安与白玉京三掌教的身份了。 陆沉微微一笑,轻轻点头,身形化虹远去天幕。 确定陆沉已经远离城头,陆芝以心声问道:"陈平安,这只剑盒怎么办" 她是真心喜欢。 何况用顺手了。 陈平安笑道:"陆沉以后肯定还会返回浩然,如果先去南婆娑洲找到你,你别管他怎么说,就只管推到我这边,咬定一事不松口,说这桩买卖,买卖双方是陆掌教跟陈平安,剑盒当然会归还,但是得让陈平安亲自露面谈定此事,不然陆掌教到时候取回剑盒,再跑到落魄山这边咋咋呼呼,存心一桩买卖想挣两笔钱,就有失厚道了。" "可如果陆沉下次是先找到的我,就更好办了,我会先拖住他片刻,留他在落魄山做客,私底下给你通风报信,你到时候就先找个地儿躲着他,比如白帝城,或是文庙功德林,神僧了然的玄空寺。三番两次过后,陆掌教就心里有数了。" 陆芝听得神采奕奕,频频点头,其实她的本意,是实在不行的话,就让隐官大人跟陆掌教打个商量,她愿意花钱买下剑盒,但是她砍人还算擅长,独独不擅长跟人砍价,抹不开面儿,就想着让陈平安帮忙出面谈价钱,反正这次出行,没少挣,天材地宝、神仙钱一大堆,万一又给花没了,到时候钱不够,她就赊账,大不了让龙象剑宗或是陈平安那边先垫补。 女子买东西的乐趣,其实一半在砍价上边。陆芝只是不擅长讨价还价,不代表她不喜欢砍价。 其实陆沉也不是那么在意剑盒,此物这对他来说,比较鸡肋。 当然陈平安不是真心想要帮着陆芝黑下这只剑盒,早就想好了,被陆沉带走的珊瑚笔架,将来一半龙宫旧址的所有收益,都可以归陆沉。 以陆芝的性情,以后等她跻身飞升境,她肯定会先游历五彩天下,再去青冥天下。 所以陆芝只是嘴上说不去,不能当真的。 小陌轻声提醒道:"公子是在等待道侣返回城头" 陈平安笑着点头。 齐廷济率先返回那处渡口,留下陆芝,等到宁姚返回才动身。 陈平安在等宁姚的同时,看了眼遥远的南方,再无十四境修为,哪怕穷尽眼力也看不到太远的风景。 想着一件小事,缓缓翻检记忆,挑选以后当山下学塾教书先生的地点,位置距离落魄山,太远太近好像都不行,黄庭国那边好像还不错。 天庭旧址,金色拱桥那边,周密身边,一个女子始终站在栏杆上。 青冥天下,被誉为真无敌的余斗,凭借一座天下的大道天时,现出一尊巍峨法相,手托一轮明月,蹈虚而行。 宁姚御剑重返人间。 一路打到天外的礼圣与白泽,各自返回。 大骊京城的那个陈平安,与从剑气长城返回的陈平安重叠为一。 青衫背剑,肩头停着一只雪白蜘蛛。 宁姚跟在陈平安身边,两人一起走向客栈。 一个老秀才坐在客栈门口晒着太阳,手捧瓜子,看似在嗑瓜子,但是长凳上边,其实也没几颗瓜子壳。 好像就只是这么坐着,一直在等人返乡,只有亲眼见着那个叫陈平安的关门弟子,真的平平安安了,老人再来嗑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