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下值回府,正遇上了借宿自家的谢昀,自然得借机寒暄两句,攀攀亲疏。寒舍鄙陋,不知侯爷与三公子可还住得惯若是有什么不周到之处,还请侯爷告知一二,林某这便立马着人去安排。他毕恭毕敬,甚是谄媚。谢昀却是颔首,淡淡应付,林大人客气了,原是我们寄宿在此,该是我们叨扰林大人才是。按寻常,寒暄该就此止了。谁料一向简言少语的谢昀忽然又道:听说林大人府里好事将近,还未来得及恭喜林大人。不知定的是何时的好日子,谢某若是在此,也顺带沾沾喜气。林崇文当真是受宠若惊,连忙道:回侯爷的话,定的是正月里,腊月初八的日子。那时正是隆冬。江州多雪,料想当是银雪铺地,满地清白。那倒是不巧。江州赈灾一应事宜已办得差不多了,再过半月谢昀一行人便可打道回金陵,想必是赶不上了。林崇文亦是觉得惋惜。但这亲事到底不比寻常,定好的日子不能随意更改,任是再惋惜也只能作罢。谢昀离开后,林崇文径直往东院去,路上想起了什么,转头吩咐小厮,方才千味楼送了两套珍品的果子盒来,你送一套去崔家,务必交到崔姑娘手里。千味楼的珍品果子盒不常有,那是有钱也不见得买着的东西,林崇文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弄来了两套。一套送去了崔家给即将进门的崔氏,表明自己的心意。一套自然自己提了,亲自送来东院哄心心念念的侍妾。姜氏打开果子盒,拣了个蜜麻酥放在嘴里,脸上的笑直比这蜜酥还要甜,娇嗔着睨他一眼,这样好的东西,你也舍得给我吃我的心肝儿。林崇文过来搂她进怀,莫说这样的东西,便是你要我的命我也给你。这样哄人的话,寻常人只在床上听听,没有人会放在心上。姜氏却是满脸认真,不安分的指有意无意点着他的胸膛,将剩下的蜜麻酥塞进他嘴里,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了。同样的一份果子盒送去了城南的崔家。崔家姑娘闺名玉蕊,乃是取的玉蕊生禁林,地崇姿亦贵的典故,可想自来也是家里千恩万宠着长大的。她原先对和林家的这门亲事并不上心。她先前的郎君待她极好,事事依她,家里便是连个通房也没有的。只可惜身子不好,她嫁去不过两年就病逝了。家里人怜她,见她还未生养,便将她接回家来,说要再给她寻个好亲事。谁知千挑万选的竟看上了林家。林崇文此人崔玉蕊那日定亲时倒是隔着屏风见过,年岁虽是长了,模样还算俊秀端正。只是他府里有两个姑娘,还有个得宠的妾室。这嫁过去便是正儿八经的后娘,能有什么好。只是崔母耐心劝她,我的儿,这林崇文在府衙大小也是个县丞,听说他家和金陵城的定远侯府还沾着亲带着故,平日里就是知州大人也得给他几分薄面。现如今,那金陵城的定远侯就借宿在他府上呢!这样的显贵,你满江州也再难寻到第二个了。崔玉蕊仍皱眉,可他家有两个姑娘,听说年岁也不比我小多少,这算个什么事儿,巴巴嫁过去给人当后娘姑娘有什么崔母恨铁不成钢地来拍她的手,那姑娘都是要嫁出去的。再说了,这林家没嫡子,先前的那个年纪小小就因病死了,你这嫁过去若是争气,来年怀上个儿子,那就是正正经经的嫡子,往后那两个姑娘还不是看你的脸色。那……那他还有个妾呢!崔玉蕊受不得这委屈,嘴一撅,扭过身去,我才不和旁人分夫君。那妾是个什么东西,没依没靠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崔母不以为意,等你进府后随意找个由头打发了她便是,或撵或卖,还不是都由得你这个当家主母说了算。崔玉蕊还是不满意,嫌弃道:他可死了妻!这在寻常人家,叫鳏夫,不是什么好声名。我的儿!崔母当真是急了,你还当自己是黄花闺女呢,在这儿挑三拣四的。她到底忍住了没说自家姑娘。她也死了夫,是寡妇,两人正正好好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实在劝不动,崔母自己就定了主意,这事就这么定了,聘礼我们家也已经收了。你好好准备,正月初八就是你嫁去林家的好日子。崔玉蕊不想嫁,将自个儿关在房里好几日,砸了好些东西出气,家里的丫鬟婆子轮着劝。正一筹莫展,门房那儿来人说,林家老爷惦记姑娘,巴巴送来了千味楼的珍品果子盒。那果子送到崔玉蕊面前,丫鬟莲儿一一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糖丝线,玉屑糕,灌香藕,各色糕点果子直有十来样,各不相同,又有蔷薇露,鹿梨浆这样时兴的果子酒。拿到最后,莲儿高兴道:姑娘,您看,这还有您最爱吃的蜜麻酥呢!那林家老爷可当真用心。崔玉蕊随意拈了块蜜麻酥,不情不愿抿进嘴里。又听莲儿哄她,这千味楼的珍品果子盒可难买得紧,一月只有两盒,听说便是有钱也难求的,想来那林老爷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这份心意,可是一点儿也不比前姑爷轻。那也比不得孟郎。孟郎便是崔玉蕊先前的夫君。她心里又酸又涩,好在气性是叫这一盒果子盒消了大半,只面上仍是不情愿,我的孟郎可是连个通房也没有的,他算什么这都要娶妻了,家里还巴巴放着个妾室,这是要我还没嫁过去就要争宠吗她在怨怪林崇文没将家里收拾干净。莲儿听明白了,给她出主意,姑娘急什么这不是离出嫁还有两月吗姑娘不喜欢那个妾室,我们出嫁前将她赶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