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皇帝评语清正,尹修洁不由眼一红,差点掉下泪来,觉得自己一辈子辛苦,完全值了。 只是反复看了几遍,又身子一颤,蹙眉:血脉,难道是…… 你猜的没有错,正是太子血脉,皇上命咱家细查,不仅仅是咱家,还有多路督监细查此事。赵督监这时也不笑了,沉声说着。 原来是太子血脉,尹修洁是三品大员,当然也听闻了这事,这时想来,一切都有了解释。 赵督监,太子血脉,我也有所听闻,只是苏子籍是本省生员,自有三代覆历,刚才我恰已看过,祖上三代清白,毫无问题,怎可能是太子血脉 尹修洁卷入了太子血脉,不知以后祸福,嘴里发苦,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还参加了本次秋闱…… 这也是尹修洁不得不提出的疑点。 尹大人,这不关你的事,当年太子虽薨,可携带太子血脉的人,不会连个户籍都搞不定。 再说,那时建国未久,户籍不清也是有。 就算是问户籍混乱之过,也是知府县令的责任,与尹大人无关。 那赵公公关心秋闱名次,本官实在不解。尹修洁不是不明白户籍和自己无关,但总得有个姿态,现在就问着。 这的确不解,既是太子血脉,按照本朝规矩,减等世袭,至少一个郡王少不得,并且还有着实封,亲王千户、郡王七百户。 要是考虑到太子位在诸王之上,就算减等世袭,不但也可封亲王。 并不需要科举,也不许当官。 赵督监这时微微一笑:天家血脉,岂可轻定,当反复考证,朝廷查血脉之法,想必尹大人也有所听闻吧 见尹修洁恍然颌首,他尖声笑着:虽说是龙子龙孙,可不得册封,也难壮大,但官爵是朝廷职守,事关国典,对血脉尚未确定者,朝廷不可能册封了再看结果。 尹修洁更是连连颌首,总不至于先赏了官爵,查看后不是,又剥夺,这朝廷法度简直是儿戏! 既苏子籍学问好,就让中举,中解元。 待苏子籍中了解元,再测血脉有无变化,你不必担心,这事无论真假,皇上都不会怪罪。 尹修洁听了这话,眉尖一跳,全部明白了。 苏子籍有着科举之才,就索性给个解元,在科举后进行又一次测试,假如测出血脉,当然都是欢喜。 就算测错了,本来就有举人之才,无非抬高了几名,变成解元,无伤大雅。 所以这公公才追问,苏子籍有没有举人之才。 尹修洁心中欣慰之极,皇上能这样想,就是深明体制,终于血脉真假,都是皇室的事,与自己没有关系,也不愿意去多掺和这事。 赵督监这么一说,尹修洁就立刻顺坡下驴:赵督监放心,文才这事,有大观而无细节。 苏子籍的文才,肯定能中举人,并且位在前列,差的不过是名次。 而这细小名次,谁也说不上错,苏子籍中解元,并无问题,至于杀人一事,若真是苏子籍…… 真是苏子籍所为,到时就看血脉再验结果。赵督监淡淡说:无非死个新进公差,不过是小事,你何必这样担忧 这草芥人命的态度,第一次让尹修洁原本焦虑的心情跟着平静下来,只是苦笑的说着:这事本不归本官管,可是舞弊的事,已经闹了一场,不少生员都听见了,到时点着苏子籍是解元,哪怕文才上经的起考验,但是假如有不愤的生员闹事,把杀人案弄出来。 到时无论是不是,朝廷都颜面无关。 前朝就出过这事。 前朝一次省试,有人纠集四百余落榜秀才闹事,惊动了朝廷,考官革职,地方官连降两级,甚至府学县学的学官还永不叙用。 虽才见过苏子籍一面,可尹修洁已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并不良善的模样。 哎,这样的人竟可能是太子血脉,真是让人唏嘘。 你说的对,这次省试因苏子籍的事,皇上都记挂着,不可出乱子,不然,咱家在这里,也面上无光。 哪怕自己是刚到这里,可有自己坐镇还出事,这不是打自己脸么 赵督监听了,立刻重视了起来,吩咐青衣人:你去唤廖清阁过来! 稍后,知府廖清阁就过来了,虽由于他办砸了事,把一个诬告的人请入了贡院,大闹了一场,心中不安,但是听闻了欲定苏子籍为解元而担心闹事,心中愤恨。 赵督监好大的口气,不是说皇帝跟太祖一样,太监都不敢弄权能在外直接将一省秋闱的解元定下 而尹修洁一向听闻清正,是我们前辈,现在却一声不吭,看来也是沽名钓誉之徒! 廖清阁这样想着,脸上还是露出郑重:赵督监放心,这次省试,我已命巡检司帮忙,又有差役守着城门,在街道巡逻,必不会出事。 有学子敢闹事,尹大人是督学,正好革了他的功名,看谁敢猖狂 只是,何必立苏子籍为解元,其实白大人的话不错,此子太年轻,又卷入命案,嫌疑还没有清除,压一压是为了他好。 就算爱才,低低给他中了举就是,只要是举人,都可会试,并无区别,何必给一省解元,惹得全省生员和举人大哗 就算你赵督监看中了苏子籍,有不正当的关系,想点他当举人,低低中了不是大家都好 这话本说的正大光明,自认为婉转,尹修洁已经暗暗摇首,他虽算清正,也不会提醒太子血脉的事。 这是朝廷机密,自己能闻,是朱批让自己知道,没有批示,谁也不能窥探,所以根本不能提醒,哪怕这二人是自己看好的清正之官! 身上更是蓦出了一些冷汗,要是太子血脉是假就罢了,是真的话,白弘致和廖清阁,单是此举,已种祸不浅,宦海浮沉,如此令人惊心! 最惊心的是,白弘致和廖清阁还不知道为什么种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