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在堂屋议事时,女人们在厨房里也没闲着。 毕竟晚上粗算都是四桌人开饭,肯定得尽可能多的准备饭菜,所以除了温氏,自路氏以下,姚氏宋氏季善,还有沈桂玉、沈青都在厨房里忙活。 只是娘儿们几个手上虽都忙个不停,嘴上却是能不说话,便都不说话,厨房里的气氛因此一直都透着一股无形的沉闷和压抑。 这样的氛围便是平常无事时,尚且由不得人不紧张了,何况还是今日这样的情形下可以说人人心里那根弦都一直是绷着的。 其中又以姚氏宋氏和沈桂玉最紧张,心里的弦绷得最紧。 姚氏宋氏紧张的是,虽然族长族老和各自的娘家人都到了,可不到分家文书全部白纸黑字的写好落好印,便随时都有可能生变,万一公公或者是老四在最后关头后悔了,不想分家了,可如何是好 沈桂玉紧张的却是她不过就随便给姚氏宋氏出了个主意,想给路氏添点儿堵而已,压根儿没想到娘家竟真因此分了家。 路氏不是该死活都不同意,也该死活都不许爹同意吗这下可好,竟然真的分家了,还这么快,要是回头让爹知道都是因为她给大嫂二弟妹出的主意,肯定不会饶了她的! 相较三人的坐立不安,频频张望门口,路氏季善与沈青虽也紧张,但明显就要好上许多了。 都已定了的事,肯定不会再有任何的改变,那便只能接受,不必再多想,这口气她们也必须争到底了! 不过沈青还是好几次都因为心痛路氏,而红了眼圈,但都是立刻便压下了,娘已经够难过够寒心了,爹心里肯定也是火烧一样,她不能再给他们雪上加霜了。 如此忙到堂屋里男人们先完了事儿,天也渐渐暗了下来。 路氏便在让沈青去堂屋给大家说过可以开饭了后,让姚氏宋氏和沈桂玉开始上起菜来。 本就已喧阗了一下午的沈家在男人们开始喝酒吃菜说笑后,也越发的热闹了。 季善在桌前等到姚氏宋氏和沈桂玉忙完了回到厨房,各自落了座后,才举了筷子,自己吃起晚饭来,忙了一下午,她是真的早就饿了。 其他人就没有她的好胃口了,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亏得还有孩子们时不时的说几声闹几声,不然厨房的气氛怕是得比先前做饭时还要尴尬。 随便吃了几口菜、半碗饭后,路氏便放了筷子,对温氏道:"老三媳妇,家里这几日乱糟糟的,你要不今晚就随了你爹和哥哥回娘家去住几日,等家里忙完了,再让老三去接你回来" 温氏见问,忙道:"我就留在家里吧,多少还是能帮家里做一点事。" 不然让人说她仗着怀孕,就处处偷奸耍滑,只知受用,是什么好名声不成 路氏却摆手道:"你怀着孩子呢,我怕这几日照顾不过来你,不过让你今晚走夜路的确不合适,那就等明儿吃了早饭后,让老三送你回去吧。" 温氏见路氏的确不是在做面子活儿,她当然也想回娘家去清闲受用几日,想了想,便也不再推辞了:"多谢娘,那我就回去住几日吧。" 等分了家后,家务活儿她可都得自己来了,是得回去跟她娘和嫂子商量商量,能不能等她肚子再大些后,让她娘过来陪着她,省得她心慌。 路氏遂又看向了宋氏,"老二媳妇,缫丝织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然镇上那么多又精明家底又厚的人家怎么都不去做,不就是因为知道风险太大了吗你好自为之吧。" 宋氏不防婆婆竟然连这也知道,又惊又慌,强笑道:"娘说什么呢,我不明白。" 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露了马脚,她可连大嫂都没说过自己以后的打算,只与丈夫商量过而已,婆婆是打哪儿知道的 却是宋氏娘家嫂子的一个表妹家上半年因缫丝织布赚了不少钱,连织机都买上了,只等开了年再大干一场。 宋氏的嫂子知道了当然也心动,只拿不出本钱来,便把主意打到了宋氏头上,一个劲儿的撺掇她,只要干上两年,管保富得流油,下半辈子都吃香的喝辣的。 撺掇得宋氏也心热起来,却既怕她说了后沈九林和路氏不会同意,等自己赚了银子,也还是家里的,那自己岂不是白给家里当牛做马了当然还是得自家人吃香喝辣的才好。 所以宋氏才会一力撺掇姚氏闹腾分家,不是另有打算,她才不会傻到为长房冲锋陷阵。 路氏见宋氏装糊涂,要笑不笑的道:"你不明白就算了,反正我该说的已经说了,你听不听就是你的事儿了。" 她吃过的盐比她们吃过的米还多,真当她们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瞒得过她的双眼不成只盼她们到头来,别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路氏不再看宋氏,转向了沈桂玉,"桂玉,做了这么多年的母女,我这两日才知道,原来你是个那么会出主意的人。这次就算了,以后记得你那些主意千万别对着自家人出了,不然人在做,天在看,将来你再后悔,可就迟了。" 说完便起身大步出了厨房。 沈青见状,忙也放了筷子,追路氏去了。 余下宋氏与沈桂玉的脸都是白一阵青一阵的,不约而同无比的心虚,一个压根儿不敢去看姚氏的脸;一个则懊悔至极,娘既然知道是她给大嫂二弟妹出的主意了,肯定爹也早知道了,还不知道回头会怎么骂她呢! 姚氏倒是看不出有没有恼宋氏,只夹菜的速度变快了,咀嚼的声音也变大了。 季善就更不会受到影响了,一直吃着自己的。 一直到天彻底黑透了,堂屋的酒席才散了,沈九林父子便打了火把,送起客人们来。 季善则与姚氏宋氏沈桂玉一道,将杯盘碗碟都刷了,剩菜都收好,卫生也都打扫过,才回了房去。 整个沈家也终于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