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喊,倒是打消了她的犹豫。眼见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陆茂筠急坏了,冲着父亲吼道:爸,别让她走!我是真的爱她,不管怎样我都要娶到她!爸,你快帮我——啪!一个巴掌狠狠地扇了下来,陆进恨铁不成钢道:混账!你还没看明白吗!她这是攀上高枝了,哪里还会再回头看你一眼,你一个大男人,在这里演什么情深似海,恶不恶心,丢不丢脸啊!陆茂筠捂住半边脸颊,失了神地喃喃:怎么可能……怎么会……到底是谁,那个吴爷,他到底是谁的人……说了你也不懂,给我滚回房间去,客厅里还有客人,别把事情闹大,得让我好好想想,怎么收场……陆进指着楼上,谁知道刚松开手,向来听话的儿子突然间拔腿往门口冲去。混小子,给我回来!出了大门,是一段下坡路,马路对面,停着一辆劳斯莱斯。后座的车窗半降,露出一张俊美的侧颜。姜海吟脚步一顿,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对方望了过来,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漠,眼神却如同嗜血的兽,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宣告着,她的插翅难飞。姜海吟踉跄了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去看,却是急追而来的陆茂筠。刹那间,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欲裂。车上的人,显然也发现了正从不远处跑来的人影,他推门下了车,充满压迫感的身形一步一步逼近。别……别过来……姜海吟呐呐着,跌跌撞撞地往下小跑。为了避开他们,她特意斜着走,好不容易上了平路,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冲。她谁也不想见。谁都不想跟。她只想一个人,一个人……姜海吟!一道有些急切地吼声从身后传来,她心一跳,跑得更快了。突然,一道力量扑向自己,抱着猛地一滚。她只觉得后脑勺磕上了什么东西,紧接着,意识开始模糊起来。以此同时,一辆汽车呼啸而过,呯地一声,撞到前方的大树,车前挡整个陷凹进去,冒起了缕缕白烟……晚八点,某家私人医院。堪比五星级酒店的病房内,女人静静地躺在床上,戴着呼吸器,一旁的监控仪时不时发出滴地一声。外间的会客厅,两人占据了两侧的沙发。一个照例在处理工作,不停地回复短信,翻阅文书。另一个则跷起腿,取出根雪茄闻一闻,又放回去,反复着同一个动作。想抽就出去抽,走廊上不禁烟。邹言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吴世宗一噎,又念念不舍地闻了下,才扣紧烟盒子,放进衣服内口袋。你婶儿不让抽,说什么……影响那什么小蝌蚪的质量,说我本来这把年纪就质量不咋地了,再抽别说游,怕是连爬都要爬不动……啧,这娘儿们,还是太惯着了,现在跟我嘴上没个把门的!虽然有些难为情,表情却充满了期待。邹言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低下头去:嗯,不想绝后的话,确实该听她的。呸呸呸,别瞎说,你吴叔我是不想要,否则就凭咱这身体素质,那是分分钟中标,一射一个准!等了半天,这段带着颜色的自夸并没有得到任何共鸣,吴世宗自觉无趣,又躺回了沙发。行啦,别装模作样的了,虽然我看不懂,但我也知道,你手上那什劳子资料,已经翻来覆去七八遍了,承认自己担心,没那么难。修长的手指一顿,接着若无其事地翻起了第九遍。吴世宗摇摇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接通后,对方叽里咕噜了一长串话,很是斩钉截铁的样子。挂断后,他一抬眼,发现对面的人已经在盯着自己了。放轻松,查过了,不是你母亲那边派来的,纯粹是个酒驾的路人。邹言皱了皱眉,垂下眼睑。吴叔办事,你还不放心既然答应了你,这事的保密工作,就一定会做到位,你母亲的眼线,现在应该还在八环外瞎转悠呢,一时半会儿的,绕不到这里。嗯,谢吴叔,也请您代我谢谢……我爷爷。前半句的时候,吴世宗还在咧着个嘴笑,后面三个字一出来,笑容霎时僵住了。他搓了搓下巴,像是有些烦躁,又像是感到不甘。你小子,这是在心里面骂你吴叔呢。不敢。狗屁的不敢!吴世宗磨着牙,忿忿地掏出烟盒,倒出一支叼在嘴上,刚点上火,打火机呯地一下,又被人单手盖了回去。干什么啊,手撒开,你婶子她管不着我!你能不能生得出儿子,我是无所谓,但那里面,还躺着个病人。邹言慢吞吞地说道。你……你气死我算了你!看着中年人极力用愤怒来掩盖愧疚的模样,他轻叹了声,决定不再难为对方。从那天走进夜色包厢的那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他们都没有你,更接近我的真实想法,吴叔,你想说多少,怎么说,我都不在意。想得到,必有付出,等价交换的道理,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他欠了欠身,交叠起长腿,麻烦你回去告诉爷爷,我母亲她年纪大了,心思越来越糊涂,居然占着一些不属于她的东西不放,而我的脑子很清楚,我会帮他找到解决这件事的办法。长久地沉默后,吴世宗站起身,拍了拍掉落在身上的雪茄烟丝:行,我会给你把话带到的。等等。嗯一个小东西抛了过去,中年男人手忙脚乱地接住。摸着一看,是只送子小福袋。邹言淡淡道:托人求的,我不信这个,但以你的身体状况,宁可信有,不可信其无。吴爷的脸色从黑到红,再从红变得更黑,他蠕动了下嘴唇,最后狠狠地丢下句话。你等着,老子一定生个双胞胎,气死你这个孤家寡人!门关上了,邹言勾起唇,笑了笑。他知道,吴世宗刚刚那句孤家寡人,即是承诺会帮自己稍微遮掩下的意思。收拾好没看进去一个字的卷宗,邹言抬脚走进里屋。床上的女人安静又乖巧,实在难以想象,原来发起火来,也会牙尖嘴利,气势汹汹。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对于那样的她,居然并不讨厌。他最厌恶的,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圆眸里,没有自己的倒影。只有一想到,对方睁开眼后,露出或淡漠或闪躲的神色,全身的血液就会汩汩地沸腾起来,压抑不住各种疯狂的念头……咳咳……剧烈的呛咳声传来,他一凛,立刻按下呼救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