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头有条大河,一到夏天村里的社员们都爱往那凑。男人下了工直接去河里泡一会,省得回家费劲巴力的倒洗澡水了。妇女们虽然不太方便,但是趟趟水、洗洗胳膊腿也是可以的。钟玉秀特意往上游多走了一段,挑了个有树荫的坐下,脱鞋,卷起裤腿,把小腿全浸到水里。沾湿了手巾,利落的擦拭着露在外面的皮肤,洗去了一身的黏腻。微风吹过,皮肤上的水渍蒸发,瞬间带走了所有的燥热。蓝天白云,柳梢轻撩着水面,缓缓流动的河水凉丝丝的,舒服极了。“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钟玉秀舒服的想睡觉。这么想了,她也就这么干了。挑了个高度合适的石头,当枕头一躺,没一会就迷糊着了。安然入梦的她彻底忘记了家里那几个张嘴等饭吃的杂碎们。老王家的几个人都要憋屈死了,干了一上午的重L力活,早上那一碗糊糊早就消化没了,就等着中午这顿饭呢,没想到进偏房一看,锅里连个毛都没有。苞米面和菜倒是少了,估计都进狗肚了。“娘,这小贱人用了一半的面,都她自已吃了啊?这你还不把她撵回娘家去?”“艹她妈的老钟家,咋教育闺女的,可真损啊!”黄四凤气得要死,但是又不敢大闹,迁怒的瞪了眼咋呼乱叫的二儿媳。撵?怎么撵?因为刚进门的新媳妇儿没给她让饭?她敢明目张胆的往外说么?恶婆婆磋磨媳妇儿的名声,她现在可担待不起。什么都没她的四儿媳妇儿重要,公社干部家的闺女,必须娶进来,一点差错都不能出,她忍。“哎呀,老三媳妇儿把油都用没了,娘你快来看啊~”黄喜娣没注意到婆婆已经沉如锅底的脸色,举着油碗还在那吱哇乱叫着。“这个馋嘴的小娘们,以后有的她受的……先去外屋柜子里的油罐儿里舀点去,赶紧把饭让好了。这一个月就先你俩轮流让饭,别把那死娘们算进来了,等过后看我咋收拾她!”吩咐完俩儿媳,黄四凤阴沉着脸回上房生闷气去了。“二弟妹啊,老三媳妇儿进门前最后一天是我让的饭,今天轮到你了。。。。。。哎呦,儿子啊,你都多大了,咋又尿裤子了?”胡梅反应很快,随便找了借口,抱着儿子也离开了偏房,只剩下黄喜娣还傻站在那里看不清形势,忿忿不平的咒骂着钟玉秀。等她反应过来也晚了,人都走没影了,只能认命的烧火让饭,咒骂的人又加了一个胡梅。眼瞅着都快到上工点了,王家这饭还没吃上呢。“饭好了没有?给我端上来,饿死了都要。”王永胜迷糊一觉醒来,在东屋炕上大声吆喝着。见她老头子醒了,黄四凤赶紧掀门帘进了东屋,一五一十的向他控诉了钟玉秀的不是。“你想的对,这一个月先由着她作,等老四把他媳妇儿娶回来再说……”王永胜眼睛直直瞪着前方,一改平时老好人的和善模样,竟是记脸狠厉,那宽宽的长寿眉都透着一股阴森气。“过几天老三回来,你多跟他诉诉苦,两口子打架常见,影响不到四儿的亲事上去。”“嗯,那小娘们是欠打。”俩人在屋里小声密谋使坏,肚子的响声交相呼应,你方差罢我登场。“这老二媳妇儿手脚怎么这么慢,饭让好了没有?”黄四凤饿的受不了了,抱怨着结束了会谈。冲出堂屋,大声朝着偏房骂道:“干啥啥不行!饭还没让好呢?”一会还得开荒刨地呢,中午不吃点饭进肚,哪有力气干这重L力活。“呃……差不多了~”黄喜娣挺委屈,她这热了一身的汗给大家让饭,竟还嫌她慢,本来给她留的时间就不多啊,还成了她的错了。豆角因为要抽筋她放的稍微晚了些,尝了一下,有点硬,但凑合着也能吃。既然婆婆着急等不了了,她就直接盛了出来,端去上房,几口人唏哩呼噜的囫囵着都吃了。下午上工,黄喜娣路上碰到了钟玉秀,和见了仇人的似的,直接翻了个白眼过去,还‘tui~’了一声。“哎,你这二妯娌是咋了?刚嫁过来你就惹到她了?”和钟玉秀前后脚走着的老钱家媳妇儿紧走了两步,跟了上来,好奇的打探着。“我惹她干什么,就是一家子都给我下马威呢。唉,真倒霉,老王家没一个好东西,早知道我说啥都不嫁过来。”什么你好我好大家好,钟玉秀顾及不了那么多,这辈子她不会再粉饰太平,在外人面前给老王家留脸面了。她虽然嫁到了老王家,但老王家好了她也好不了,老王家过得不好,她至少能捡个笑话看。“是咋的?你这刚嫁过来两天就闹这么僵啊?你公婆咋说?”“我公婆带的头,嫁过来几天我就让了几天的饭,连个换班的人都没有,一家子就欺负我一个人。哎,哪天我要是受不了直接跳河淹死算了,我也不往水井里跳,省得耽搁乡亲们挑水。”钱家媳妇儿嘴角抽搐了一下,倒是挺贴心,还惦记着乡亲们要喝井里的水,不死在那里边。都是从新媳妇儿过来的,婆媳、妯娌历来都是最不好相处的关系,她感通身受。“哎,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这嫁了人,活没少干不说,为了婆家那一口饭,闲气也没少受,咱们女人这一辈子可真难啊!”“可不是,你还命好一点,至少钱大哥勤快,还和你一条心,我家那男人……算了,不说了,说多了我都想现在就拿根绳子直接吊死老王家大门上了。”如果不是真的受欺负,谁能老想着寻死呢。就这么几句闲聊,钟玉秀就提了两回寻死,听得钱家媳妇儿的心不由自主的偏向了她,从她这传出去的第一手闲话也就自然而然的偏向了钟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