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言吸完最后一口烟,摁灭了烟蒂,淡声道:别等了,有机会就早点回去。地下室。妈妈,爸爸他会来救你的,别担心。听着儿子认真的童言童语,姜海吟微微一笑,抬手揉了揉小脑袋。她忽然想起,之前失忆时落难,儿子也是说的同样的话。那时候觉得纯粹是安慰,现在仔细想来……她心中不禁一动,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那是因为……话说一半,漂亮的小脸蛋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地紧张,小林臻舔了舔小嘴巴,道,因为,我看得出来,爸爸很在意你,就算还是姜阿姨的时候,他对待你和对待别人的态度,都不一样。这解释没毛病,可姜海吟还是觉得哪里的怪怪的。不过这次,他来得有点慢……小男孩叹了口气,话语里似乎有点失望。他也是个人,又不是万能的机器。她望向黑黝黝的铁门,余光内尽是稚嫩的笔迹和扭曲的语句。莫名地,耳边不由地回荡起邹言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姜海吟,我也不是什么都能算计到的。不知道,他腹部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痊愈咳咳……邹言正在处理文件,手边开着视频通话,他时不时偏头咳两声,几次之后,电话那头的人忍不住了。你怎么回事啊,这脸色,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还要白,都可以去演男鬼了!苟少的精神气儿明显恢复了,比喻信口就来,对了,之前姜小姐说你好像受伤了,卧槽,你该不会身上还带着伤吧叩叩。办公室门被推开,秘书走了进来,放下咖啡杯。邹总,您要的美式,不加糖。嗯。秘书一离开,苟子鑫就忍不住又囔囔了起来:你居然喝咖啡还是美式不加糖!我的天……她去找过你呃,对。说了什么没什么,就……一些闲聊。苟少摸了摸鼻子。邹言放下咖啡杯:大学的时候不是也选修过心理学心虚撒谎就摸鼻子的行为,能不能控制一下好吧,她好像开始有点怀疑你了,她觉得,你的一些举动,非常矛盾和反常,不像正常人……握着签字笔的手指猛地收紧,捏得咯吱作响。不过他面上看起来,依旧平静淡漠。你告诉她了我当然没有!苟子鑫顿了顿,道,但我觉得,这次如果能平平安安地将他们母子接回来,有些事,你还是主动坦诚些比较好,总好过……先从别人嘴里听到那种经过添油加醋后的话。……嗯,我会考虑。挂掉电话后,邹言没了继续处理文件的心情。他忽然想去抽根烟,虽然这是他曾经认为的无意义地懦弱举动。叮。电梯门开了,邹云雁脚踩八厘米的高跟鞋,拎着公文包走出。她今天来找邹璟言,一则是有些文件需要对方签字,二则自然是想要缓和下关系,套套近乎。就算坐不上第一把交椅,她也要争取当上长公主。她想清楚了,对付大哥和三哥的那些做法,放在二哥身上,是不适应的,她打算尝试下其他路线。走到办公室门口,发现里面没人,她随手拉住一名员工,问道:你们二少呢邹总……好像去了露台。行,忙去吧。出了通道门,邹云雁一眼就望见那道挺拔的背影,刚准备开口打招呼,忽然看见另一个人向对方走近。是爷爷的心腹,吴世宗。这下,更加坚定了她不要以卵击石的决心。这种时候,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最终她选择先在空调外机旁等着,也因此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声。找到了,别克GL8,黑色。让余强确认过了对,那小子又被我教训了一顿,终于把最后一点细节给吐了出来,左侧车门有一道划痕,车尾灯一个亮,另一个稍暗……可惜那片区域监控不太全,追到湖西路口消失了。那条路上有不少商铺,商家一般都有私人探头。行,我马上就派几个小弟兄去打听……一定帮你把人安全带回来,下午你就安安心心去机场,澳洲那边也很重要……邹云雁听了个囫囵,但也大概弄明白了。有个对二哥很重要的人被掳走了,涉事车辆是黑色的商务车,左侧有道划痕,车尾灯……蓦地,一幅画面在脑中浮现。突兀的商务车横在别墅门口,大桶大桶的鲜花往里头搬运。那桶……完全能装得下一个成年人啊。一想到那栋别墅里住着的是谁,再联系最近的暗潮涌动和流言蜚语,邹四小姐仿佛明白了什么。她没有上前,而是踮起脚尖,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经过公司前台时,还特意嘱咐对方,别告诉邹璟言,自己来过。晚九点,秋冬的街道上已经没多少行人。邹云雁开着一辆不起眼的小车,独自踏上前往别墅的路途。她要去证实一件事。之所以没有直接透露,一方面是她从不干没把握的事,万一是自己看错了或者只是场乌龙,后果很难收场。另一方面,她自然是有私心的。提供消息和把人带回来,亲手送上。显然是后者欠下的人情债,更重一些。思索间,已经抵达了目的地。邹云雁把车停在了几百米开外的地方,徒步走到别墅。她鬼鬼祟祟,蹑手蹑脚,本以为四周或者里面会有保镖之类的守着,谁知道晃了半天,竟然一个人也没有。这样,就更古怪了呢。她绕着房子走了大半圈,在后院门前站定,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合适的工具。很庆幸,作为邹家人,从小要学各种本领。而她对一些机关锁扣的感兴趣,恰巧有位老师也喜欢钻研这个,便在课余时间学了一点。荒废了这么多年,今天总算派上了用场。随着齿轮转动,咔嗒一声,锁扣弹了出来。小意思嘛。邹云雁得意一笑,三两步走进了客厅。